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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阁修撰吴胜之墓志铭嘉定十七年十一月 南宋 · 曹彦约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胜之修撰葬有日,墓当立碑,真希元直院已诺执笔,柴与之秘监又状其事矣。
二公号大手笔,一代端悫不数人,其言足以信天下后世。
而圹中之铭尚以见属,虽苶然病馀,废兹事且久,得附名三贤,足以自幸,且不忍辞也。
请叙其略。
胜之讳柔胜,家本姑苏,八世祖徙宣城,以儒为业。
嘉祐中有讳华者,与同郡梅公尧臣友善,尝属梅公置京师一监书。
崇、观中有讳时者,应制举,为宗忠简公泽所深识。
后徙建康溧水,至之始擢淳熙辛丑进士第,稍访故里,调宁国府宣城,以外艰不赴。
再调南康军都昌簿,亦阻内艰。
又调岳州巴陵簿,秀州华亭下砂盐场,堂差秀州教授
以台评部阙,为赣县东尉
秩满,辟浙西提刑司干办公事
请祠,监潭州南岳庙
擢差主管工部架阁文字,迁国子正太学博士司农寺丞,选知随州,除京西提刑仍领州事。
以疾求閒,池州,又湖北运判兼知鄂州
求归,徙知太平州
未满岁求去益力,乃以直秘阁主管亳州明道宫,进直华文阁
工部郎召不赴,进秘阁修撰
历阶至朝奉大夫而殁,特旨转朝散大夫,此其出处之大略也。
旧下砂盐额不登,官通贿以优富户,纵彼侵渔,使贫者失其常课。
至是尽革宿弊,上下均一。
又以场去海远,水味益薄,鸠千人浚其浦,引海注之。
借本钱以给空乏,增铁盘以助煎鬻,宿瘠既洗,课以最闻。
部使者罗致幕下,颁其术以示诸场,悉获其利。
赣当二广走集之会,仕族出岭者贫悴于此,循至流落。
乃引赵清献守此邦日,置百艘护送故事,纵臾当路,筑广惠之馆,躬任其劳,居者有食,行者有赆,陆舆水楫,悉为办集。
至于创造弓手寨屋,阅习武艺,犹是常职。
捕盗,法当改秩,弃之不顾,乃其素志。
两学厄于党论,师儒失职,教导本旨无复介意。
甫至,则甄别有志,与讲明修身行己之要,利害毫釐之辨,随其分量,各使有得。
会太庙鸱尾坏,时当轮对,历数《春秋》书太室屋坏之戒,与晋安帝时震太庙鸱尾,唐明皇时太庙四室坏之證,纚纚昌言,无所回互。
又言人才之在天下,视上意向。
上以表暴为能,则下有衒鬻以希用;
上以奉行为能,则下有迎合以自见;
上以发擿为能,则下有卖值以求名;
上以财计为能,则下有聚敛以邀功。
此其机括所系,在人主操纵之间。
茍取舍之际,意向少偏,轻锐者获进,浮躁者得志,将以集事,未必不败事也。
随州迫近敌境,当兵火焚荡之后,劝赏未明,咨访不及。
下车之初,许士民得白事。
皆言丙寅之战,韩通死节未录。
和议再讲,畏敌太过,边界相犯,一切归罪省民,死以非辜,冤者莫诉。
郡欠城壁,人无固志,兵少不支,无以取重。
即为韩通立庙,请额于太常,为文吊祭,厚恤其家。
随人大悦,无不思奋。
郡有梁皋等七人狱,按旧比皆死。
访其颠末,则敌有盗其马者,交矢相拒,此直彼曲,立破械纵之,具以报敌,敌亦语塞。
经理郡郛,又且并及枣阳,板筑具举,浚其濠堑,招徕亡命,得精兵千人,别立一军,号曰忠勇
防城之具,纤悉不遗;
教养之方,委曲备至。
土豪孟宗政有保护乡井功,纵所部自肆,轻视官府。
檄来款接,勉以忠义,宗政感悟,遂为良将。
信阳屯戍将官孝先以疑附人献诸敌境,安陆人陆伪命得官,乃注选阙,以部使者发其奸,皆得窜逐。
当涂地方千里,户口十万,强名江东道院,实有弛政,为之剖决讼牒,终日据案。
招补禁卒,又招补叉镋手,沟通市河,民无疫疠。
奏免城下税征,商旅无壅。
若乃拯民艰厄,尤所留意。
初待次秀州学官,出而任浙右救荒事,芒屦杖策,躬履穷陋,捐金散,用及私橐,佐使者美意,蠲一道赋入以宽百姓。
作尉于赣,又以使者檄视旱旁郡,具以实告,得所未闻。
鄂渚旱蝗四起,田无遗粒,预讲荒政,乞籴于湖南熟郡,置场损值,分旬济给。
又辟官寺僧居,作饘粥以活行路,病有药饵,不幸而死有棺衾。
属部十五郡,体而行之,皆有著效。
此其临政之大略也。
事亲以孝闻,事兄以弟闻,事寡嫂如事其兄,处甥侄如处其子弟。
少啬于财,每以仕不逮亲为憾。
异时把麾持节,遇公宴必动色,往往对盛馔泣下。
大郡故事有迓钱,则却而不受,宴设有不尽钱,则归之公帑,考其缗数,不下二万馀。
未入朝时,课其子以修身为本,取《大学》之义榜其堂曰壹是。
后得归故里,家宣城西门,有地二十亩,为楼三楹,矫首遐观,千里在目,榜曰得要。
盖徜徉七年,乃始属纩。
生于绍兴甲戌,卒于嘉定甲申,享年七十有一。
登仕版者四十有四年,而生平游宦处仅有三考,守随与鄂皆不满二岁,下砂以见忌冲替,校官幕官以烦言缺,鄂渚有实惠及物,乃或以干誉好名目之。
其尊德乐义,中怀诚实,不必与贤士大夫尽接,而脉络交贯,自无间断;
不必与非其人相恶,而枘凿方圆,自不相入。
至于盐策以最闻,而强以亏额坐替;
救荒已著效,而虚以好名得谤
人之反常害正,一至是哉!
曾大父讳奭,妣胡氏。
大父讳殊,妣王氏、周氏。
考讳丕承,竹坡周公紫芝甥也,再试礼部不偶,赠朝奉郎,妣刘氏。
娶石氏、沈氏、曹氏,皆赠安人,臧氏又受安人封。
男女五人:源,待补太学生
泳,三试礼部,入太学,奉补迪功郎湖州武康主簿
女,适进士林公荣,皆蚤世;
渊,赐甲戌进士第,今为从政郎淮东制置司干办公事
潜,丁丑唱名第一,今为奉议郎通判广德军
二子将以十一月二十三日葬于宣城县石港之原,书来谒铭。
余解后与胜之为同年进士,识面临安邸中,论世事辄契合。
后十七八年复会,则党论已起,诸言学问者皆咋舌不复道,独胜之鲠鲠如前日,无所沮挠。
又十年,余守汉阳,会更化,诏许荐士,余取选调中不茍合者三人以进,胜之居其一。
至其相与莫逆,度越于形迹之外者,不可毛举,欲辞铭得乎?
请铭之曰:
胜之为道不遇耶,玉立周行,孰辟厥路?
风寒倚重,孰识厥素?
予节两道,外无窘步。
郎宿论撰,其选益遽。
胜之为志得行耶,眇焉鬻海,不使终更。
冷官采芹,莫获问程。
幕府何为,亦至屏营。
有惠活人,胡云近名?
时乎道耶,天乎人耶?
时有否泰,道无屈信。
彼众胜天,我守其真。
人死万殊,之死一律。
惟有直道,可继可述。
胜之棱棱,视彼教忠。
壹是脩身,旁无附庸。
俭府仁言,汉廷大策。
其敌益勍,其守愈力。
清风时雨,万古一陶。
咨尔盲怪,无为怒号。
有状有碑,词正而丽。
我作圹铭,以示来世。
赐昭节庙记宝祐三年 宋 · 洪穮
 出处:全宋文卷八○九○
天下之忠一也,事人而忠于人,则事我也,必忠于我,未有失节于人,可望其能尽节于我者,此武王之所以释箕子,而汉高帝之所以戮丁公也。
金百死而不变,水万折而东流,臣事君以忠,夷险一节,要不过尽其职分所当然耳。
在人欲其纳我而能拒我,在我欲其拒人,安得不旌其拒我者乎!
旌其拒我,正将以教天下之忠也。
孝已爱其亲,天下欲以为子,君独不愿得忠臣邪?
艺祖皇帝神圣慈武,膺受天命,于时东班殿侍守职有严,帝心嘉之。
既践位,召至慰拊,皆不敢自全其生,所存惟乔与陆,受誓而退,寻亦效死。
当华夏蛮貊罔不率俾之时,而独不食周粟,视仓卒出制书于袖中者,其为人相去何如也!
忿疾异己,人之常情,我艺祖方且旌忠显节,荐锡徽称,至名其班曰「长八祇候」,盖将使熊罴之士,不二心之臣,视我表励,皆知舍生取义之为忠,抑以侍御仆从不可一日而无正人也。
圣人绝识伟度,固非常情所可测识。
不宁惟是,韩通临难不苟,厚葬而赠之中书令
卫融不忍忘旧,释罪而擢以太府卿
神谟睿略,所以扶植纲常,更立人纪,呜呼远哉!
乔、陆二人,生负忠节,死为明神,自国初庙食,迨今三百馀祀,凛凛如生,卫国救焚,庇民隤祉,忠烈之为灵昭昭也。
宝祐乙卯,奉圣天子明命,赐昭节为额,上以承烈祖创业垂统之盛心,下以贻宗社无疆之休庆。
翼翼庙貌,过者必式,凡百有位,其懋敬之哉!
乔侯讳亢,陆侯讳轨。
都人士与班众请纪灵迹于庙,敬叙颠末,而系之诗,使歌以祀焉。
其辞曰:
人戴艺祖如归尧,天之历数不可逃。
拥登宝位加黄袍,万神欢唱五岳朝。
日月出矣爝火消,华夷臣服无昏妖。
谁与抗节崧岱高,东班殿侍陆与乔。
帝命来前宥尔曹,折箭为誓加宠褒。
退即效死悽焄蒿,英气直上干云霄。
虎豹控阨天关牢,庙貌血食匪一朝。
新锡显额节愈昭,椒浆桂酒兮兰肴。
忠魂不待剪纸招,追风逐电天马骄。
卫戟在手弓在腰,宴娭来监沼沚毛。
感召叶气延祥飙,国祚庙祀同逍遥。
洪穮撰。
按:《咸淳临安志》卷七二。(尹波校点)
金明池 本意 清 · 边浴礼
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:空青馆词
啼鸦,汀沙宿雁,凤艒龙旗何处。
想当日、雕青恶少,草草把、河山付与。
尽生平、志在燕云,便募取、十万黄头禁旅。
看铁甲呼风,金笳激浪,池面鱼龙争怒。

世上英雄本无主。
恁好个家居,有人偷据。
陈桥变、将军袍换,韩通死、忠魂血污。
算古来、青史茫茫,只寡妇孤儿,兴亡难数。
剩碧甃烟昏,荒湾月白,依旧寒波东去。
修建宣妙院记 宋末元初 · 卫宗武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四九、《秋声集》卷五
松江华亭故邑,今为郡。
由杭而下,逾十舍,平畴沃野,无丘垤介焉。
至邑之西北,突如其峙,为山九,惟佘山宏袤旋折,为诸山甲。
而西南一峰,尤雄伟丰博,予六世祖宣义公亮藏焉。
横枕坎冈,左插右抱,前旁列而相向,中联拱而相直。
其下有丘,如印之衔,清涟萦回,如鞶之曳,地理家见谓擅风水之胜。
宣义仲弟泗郡博士附窆右陇,形势概相若。
高祖仲达仕崇宁迄礼部正卿,泗季嗣肤敏建炎终礼部卿贰,讵非其验欤。
冢故有庵,治平改元,请院额为「宣妙」,循是土宇增拓,坏必植,敝必新,皆先文昌及诸族相继给施,有兴无坠。
宝祐开庆,主僧更禅不常,且非其人,栋桡楹拔,前倾后压,几及湮废。
宗武时自毗陵假守归,易置住持正怿,继以允慈,首急修缮,捐费易材,补新葺旧,废者复完。
初,辟庵为院,规制隘陋,犹庵也。
于是架楼以悬追蠡,筑室以广方丈,其始也。
凿山夷险,改创法堂,更新正殿,承以前轩,其次也。
益土拓基,展修两庑,建山门,缭以外墉,又其次也。
廊先有西方殿像,皆装塑,致自汴京
嘉定初寺丞位先伯祖母某氏,撤新而增袤之。
旁列四寮,以居忏僧。
咸淳甲戌,遂于东南复建忏堂十有二楹,为僧徒讲诵之所。
以至两殿之间,像设供具靡不严饰。
由经始以来二纪,治平至元乙酉,岁二百三十有奇,而院乃宏深崇伟,粗易旧观。
虽费钜用浩,率出已有,而允慈殚智毕力,助以钵塍之馀,故迄于成。
伯祖母元舍田二百馀石赡僧,以修永期,人亡事寝,田反其嗣。
爰谕以理,复割其田之一,遂益以新置邻比田十石,改为岁建日忏,费不足则计而补焉。
前后拨舍田二百馀亩,而为租若干,步角升龠,具载碑阴,并为岁修忏会之费。
工役方殷,租入权以济用,岁忏不克常举。
由今建会岁举可也。
老夫髦矣,主是院者能循而行,则忏会可不阙修。
间以徇土木之急,坟院以时必葺,无适无莫也。
噫,依凭教法,洗涤根尘,恶所宜去也。
苟徒事空言,犹醉者之止酒而违戒,则去恶乎何有?
见作良因,未作福果,善固宜为也。
苟先务媒利,犹贾者之蓄货以取赢,则为善奚是云?
凡予为是修废起坠而不遗馀力者,非求消不善而规为善之报也。
慨念祖功宗德,不能使后裔常盛,而佛刹可依像教而至久,此会不替,此宇常存,则庶克寿墓域于悠远,职此故尔。
然有形皆敝,无法不空,律以释典,则为如是事,作如是思,皆妄也。
虽然,使吾此诚感而遂,必有阴相之道。
而子子孙孙善推此诚,继继无已,则自有不敝不空者存。
谨毋以为妄而勉之哉!
院径之右有挺然,脩干繁柯,龙蜕凤举,相传谓雍熙,至今三百年矣。
壮岁尝赋七言,并刻诸石。
后之视今,加封植焉。
韩通中书令建隆元年正月戊申 五代至宋初 · 宋太祖
 出处:全宋文卷一、《宋史记》卷二七、《学海·君道部》卷一三八、《宋史新编》卷一、雍正《山西通志》卷一八三、乾隆《太原府志》卷五三
易姓受命,王者所以应期;
临难不苟,人臣所以全节。
天平军节度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侍卫亲军马步副指挥使韩通,振迹戎伍,委质前朝,彰灼茂功,践更勇爵。
夙定交于霸府,遂接武于和门,艰险共尝,情好尤笃。
朕以三灵眷佑,百姓乐推,言念元勋,将加殊宠,苍黄遇害,良用怃然。
可赠中书令,以礼收葬,遣高品珍护丧事。
按:《宋史》卷四八四《韩通传》,中华书局一九七七年版标点本。
皇朝龙飞记 唐末宋初 · 赵普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四
周显德七年郑王在位。
正月定州奏北虏倾国入寇,朝廷震恐。
初二日,帝命澶州节度使慕容延钊率兵北伐。
是日,又命上总领大兵北面讨伐,宣赐金带、银器、鞍马、铠甲、器仗数十万。
初三日,上拥众出爱景门,车骑整肃,有不可犯之势。
宣徽南院使昝居润奉敕安排御筵,饯送于郊外,大臣枢近祖席相望,送行为一时之盛。
先是,都下军民相与谣言,有扶策之议,士庶恐怖,扶老携幼寄于他所者不可胜数,惟内庭之间晏然不知。
及启行之日,军律甚严,都人始安堵。
日昃,师次陈桥驿。
余时年三十九,为归德军节度掌书记从军北征,宿于此驿。
初夜,皇弟匡义为内殿祗候供奉官从行,忽来谓余曰:「适人有报,驿门外诸军将士皆喧然聚议,称欲扶策太尉为天子,安有此不祥之事」?
遂密令人侦之。
未及反,列校等突入余寝所,喧哗言曰:「我辈犯霜雪,忘性命,盖为国家。
今上无君长,功成谁赏我哉?
众议今策太尉为天子,则北殄戎虏,亦不为难」。
余与皇弟及都押衙李处耘各以逆顺之理晓谕,且折之曰:「强敌寇边,雄师在此,尔等甲兵几何,便欲扶策天子?
太尉一心忠赤,通于神明,若闻此事,必诛杀汝辈,不可草草」。
列校等相顾,亦有稍稍引退者。
良久复集,挺刃张弓,言词粗暴,皆云:「太尉功德高于天下,我辈营中已有定议。
言说出口,岂可退而受祸哉!
理在必听也!
太尉亲从都来几人,虚受杀伤,岂能当抵万众」?
察其情状,顷刻不虞,锋刃交横,势不可遏。
皇弟与余同声斥之曰:「尔等本为上无君长,皆欲扶竖天子。
事关成败,成则佐命功臣,败则狂迷叛卒。
且须稳审,何得便肆喧悖」!
遂相率列坐房中聚议。
余复谓曰:「比以并寇与犬戎结连侵犯封疆,诸公此行,奉命征讨,今忽萌此大事,北面强敌,使谁支梧?
不如退杀戎虏,功成回日,徐图此事」。
诸校复曰:「方今主幼,政令多门,若候杀贼回京,已怀疑忌。
乘此无备,便入京城,策了官家,我辈方是有主,杀贼未晚。
若未扶策,六师亦不肯行」。
余白皇弟曰:「国祚废兴,尽关历数,军情如此,无可柰何,全不商量,恐成误失」。
于是皇弟及诸校曰:「扶策帝王,更改朝代,虽云天命,切在人心。
此际前军已过黄河,宿将咸居节镇京城若乱,诸处不惟戎寇交侵,转恐天下多事,新君纵立,后患不轻。
不如严戒军兵,勿令剽掠京城
京师不乱,诸道自安。
但能全此功勋,可以长久富贵」。
诸校等闻劝谕,已各识变通,皆云:「只为扶策官家,固非劫夺财物,不令乱闹,管取安宁,上下同心,更无异议」。
商量既定,夜至四更,遂差衙队军使郭延赟驰骑入京,告殿前指挥使石守信、殿前都虞候王审琦等言:「圣上以难遏军情,即受扶策,去城不远,即便到来。
安众心,免生惊惧」。
诸头有置,各有区分,事件稍繁,更不备录。
将士围绕,守候天明。
上以祖席连绵,困于杯酌,酣醉熟睡,殊不知军中之谋。
渐分晓色,四面啖叫,震动郊野。
余虑有不测,走白事由已,见将校数人直入寝阁,擐甲露刃,厉声曰:「诸军无主,今日策太尉为天子」。
上惊起,著衣竟,诸校便扶出厅事,以黄衣加上体,脱免不获。
兵马阗咽,剑戟满前,皆罗拜于庭下,万岁之声闻于数十里。
内外腾沸,拥迫上乘马南行数里。
上惊怖未定。
皇弟叩马首谏曰:「此去京城不远,恐将士等倚恃推戴之功,恣行剽夺,反以为乱。
愿赐禁戢」。
上乃勒骑谓诸校曰:「我本奉命北征,尔辈自贪爵禄,以锋刃逼我为君王,命我南归京师
我既从汝矣,今复有命,汝辈亦当从我乎」?
众皆下马曰:「惟命是听」。
上乃谕之曰:「太后少主,我尝北面事之。
当朝权贵与我比肩事主。
尔辈切不可逼迫宫内,有所加害。
京师士庶及诸司局务,朝廷之根本,尔辈不可辄恣剽劫,亦不可惊动居民。
依吾令,即当以金帛爵禄为赏;
不尔,则连队诛戮」。
诸将皆再拜禀命。
六军长驱至都门,秋毫不犯,行在肃然。
皇都百万生民赖上之一言,皆无惊动。
自古改更朝代,未有若此者也。
先是,天平军节度使同平章事、侍卫马步副指挥使韩通京城巡检使,粗暴有勇略,时人谓之「韩瞠眼」。
其子亦有智数,每以上得望,常劝为不利。
以为意意。
至是,上勒兵入城,通方在内閤,闻变,惶惧奔归,率众为备。
军校王彦升遇之于路,跃马遂杀之,并杀其妻子。
上以彦升专杀,大怒,欲斩之,以受命之初,故不忍。
自韩氏之外,不戮一人而得天下。
于是,周帝太后及大臣议其去就。
至辰巳间,诸校劝进不已。
辅相枢近相次皆至,上见之呜咽流涕曰:「辜天负地,事出不意。
六军迫胁,我无以处之,奈何」?
宰相范质等相顾,以军情坚确,太后已有禅让之意。
王溥降阶再拜,等咸降阶再拜,呼万岁。
周帝诏文武百寮班于崇元殿下,降手诏曰:「昨以北戎入寇,边境震惊,遂命讨除,决期平乱。
属以方在幼冲,勉基业,虽大臣竭力以扶持,然禁旅临歧而不进。
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今月四日部领内外大军至陈桥驿,军情忽变。
天命有归,既务静于寰区,理难违于推奉,宜行禅让之事,以副亿兆之心。
布告中外,当体朕意」。
宣徽使引帝上龙墀听命,再拜。
宰辅以下策就东阶升殿,易御服,登御座,受群臣朝贺。
是日降诏曰:「帝王废兴,盖由符命。
茍人情之已去,谅天禄之永终。
宜遵至公,式循旧制。
今奉周帝郑王,永为国宾,仍迁于西宫」。
复降诏曰:「封二王之后,备三恪之宾,所以示子传孙,兴灭继绝。
、商之居杞、宋,周、隋之启介、酅,古先哲王,实用兹道。
矧予凉德,历试前朝。
虽周德下衰,勉从于禅让;
虞宾在位,岂忘于烝尝?
其封周帝郑王,以奉周嗣,正朔服色一如旧制。
务遵典礼,称朕意焉」。
又尊帝太后周太后,并迁于西宫,所司供给,丰厚。
诏曰:「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,祖颛顼而宗尧。
祀不止于本朝,义必尊于有德。
著于祭法,朕甚慕焉。
矧惟眇躬,逮事周室。
讴谣狱讼,虽云新造之邦;
庙貌园陵,岂忘旧君之礼?
周朝嵩、庆二陵及六庙,宜令有司以时差官朝拜祭享,永为定式」。
初五日,大赦天下:「门下:朕以五运推移,上帝于焉眷命;
三灵改卜,王者所以膺图。
朕起自侧微,备尝艰阻。
当周邦草昧,从二帝以徂征;
虞舜陟方,翊嗣君而篡位。
但罄一心而事上,敢期百姓之与能。
属以北虏侵疆,边民罹苦。
朕长驱禁旅,往殄胡尘。
鼓旗才出于国门,将校共推于天命。
迫回京阙,欣戴眇躬。
幼主以历数有归,寻行禅让。
兆庶不可以无主,万机不可以旷时。
勉徇群心,已登大宝。
昔汤武革命,发大号以顺人;
唐汉开基,始因封而建国
宜国号大宋,改周显德七年建隆元年
乘时抚运,既协于歌谣;
及物推恩,宜周于华夏。
可大赦天下。
正月五日昧爽已前,天下罪人所犯罪已结正未结正,已发觉未发觉,罪无轻重,常赦不原者,咸赦除之。
应贬降、责授及勒停官等并与恩泽。
诸配徒役男女人等,并放逐便。
其内外马步兵士各与等第优给。
诸军内有请小分料钱者,特与加等第添给,中外见任前任职官,并与加恩。
文武升朝官、内外诸司使、副使、禁军都指挥使已上,及诸道行军司马节度副使、藩方马步军都指挥使,应父母妻子未有官及未有叙封者,并与恩泽;
亡父母未曾封赠者,并与封赠。
诸处逃亡,限赦到日内仰于所在陈首,并与放罪,依旧军分收管;
如出百日不来自首者,复罪如初。
念彼愚民,或行奸盗,属兹解网,咸许自新。
诸有草寇处,仰所在州府及巡检使臣晓谕招唤。
若愿在军食粮者,并与衣粮;
如愿归农业者,亦听取便。
于戏!
革故鼎新,皇祚初膺于景命,变家为国,洪恩宜被于寰区。
赖将相公王,同心协力,共裨寡昧,以致隆平。
凡百军民,深体朕意」。
翰林学士承旨陶谷行。
是月,契丹之兵皆自引退。
先是,民间有得梁朝沙门宝志铜碑记谶未来事云:「有一真人在冀川,开口张弓在左边,子子孙孙万万年」。
江南李王名其子曰「弘冀」,吴越钱镠诸子皆连「弘」字,期应图谶。
及上受禅,而宣祖之讳正当之,始知天命有所归矣。
普以非材,预参军事,目睹昌运,援笔直书,庶使后代知我龙兴,天命自集,非人力也。
建隆元年岁次庚申三月初十日谏议大夫枢密学士赐紫金鱼袋赵普记。
按: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一五,宋庆元三年隐斋刻本。
读史小咏 其二 李谷 清 · 全祖望
五言绝句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:偷儿弃馀集
礼称三不吊,畏最笑人庸。
周家贤宰相,后死愧韩通
陈桥驿咏史(彊圉大荒落) 清 · 舒位
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:瓶水斋诗集卷六
两日摩挲一日红,当年此际太匆匆。
病龙台远名成谶,夹马营香气早钟。
遂有高文用陶谷,竟无佳传赠韩通
可怜夜半为天子,难守庚申漏点中。
韩旷传 北宋 · 释契嵩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八○、《镡津文集》卷一六
韩旷子摄生,隐士也,或曰即五代韩通之后也。
宋初,其家破,旷方婴儿,人窃匿且育之。
稍知其家世,亦遂自匿亡于扬越间,歘然长大。
少年任侠,纵酒击剑,一旦感悟,即洁身振衣,游名山,慕道家,绝粒导引。
为人沈毅寡语。
悠然有远器。
甘恶衣食,所至辄闭室,不交人世。
虽官尊如刺史者,纵求之,未尝有见者。
或稍见,一揖遂自引,不复与语。
予少时识旷于岳麓,其人已老,嘿嘿不妄道事,然人多悦其高义而自劝。
始,予谓旷木讷少文,及游洪井,视其属辞,彬彬可观。
闻其平生愈详,益信其有德而有言也。
竟死于湘潭间。
本朝政要策下 其二十六 边防1049年 北宋 · 曾巩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五八 创作地点: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
周世宗之时,筑李晏口,立县十二,又筑束鹿,增鼓城,葺祁州
遂自浮阳乾宁之塞,补坏防,开游口三十有六,瀛、莫以通,作治之功自韩通
宋兴,葺镇州西山保障,自王全斌
而筑保州威虏静戎、平塞、长城寨,自刘遇
太宗平晋,隳旧州,迁之榆次,又迁三交,夺故军之险而守之,得胡人咽喉之地,自潘美
本朝政要策上 其五 城垒1049年 北宋 · 曾巩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二五七 创作地点: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
周世宗时韩通筑城于李晏口,凡立十二县。
又筑束鹿,增鼓城,葺祁州
数年,又自浮阳乾宁,补坏防,筑游口三十六,遂瀛、莫。
宋兴,王全斌镇州西山堡障,刘遇保州威虏静戎、平塞、长城等五城
太宗既平太原,以潘美守之,隳旧州,迁于榆次
又命镇三交。
三交在西北三百里,地号故军,溪谷险绝,为戎人之咽喉,多由此入寇。
帅师袭之,伪军使安庆以城降,因积粟屯兵以守之。
久之,迁并州于三交,以为帅焉。
五帝其臣莫及论 南宋 · 史尧弼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三一、《莲峰集》卷七
圣人以神道役天下,非特使天下可由而不可知,可知而不可议,虽贵为大臣,而所谓天下道德浑备之士,吾能默然运之于不可知之间,而使之自尽于天下,以助吾为治,而卒不知其所以然者,何也?
盖役人者,道全于神圣之妙;
而役于人者,道偏于职业之间。
夫道一而已,大者得其全而为君,小者得其偏而为臣。
是以天下之偏者,必聚而求合于大全之君,以为之用;
为其君者,能廓吾大全之神道,而默然运动其中。
故在上者得以优游无为而道常有馀,在下者谓之服勤而道常不足,此天下所以不劳而治也。
晁错曰:「五帝神圣,其臣莫及」。
夫五帝役人,故其道全
其臣役于人,故其道偏。
君臣之间,职此而异矣。
呜呼,五帝之时,天下淳风未散也,天下之人皆君子也,皆道德之士也。
其间与人主大有为而天下推其贤者,必其英伟矫拔之人也。
有如是之臣,宜必有大过人之君。
如五帝者,以运其材智,使之常为我用,而自以为当然,而不逃吾神道之中。
茍非君有所过之,臣有所不及,畴克尔哉?
今夫大匠指挥百工而无敢不从其令者,因其智能技巧有以过之也。
五帝之治天下,亦若是而已。
故立制度,风教化,使天下陶至治之盛,未足以窥其妙用也;
子万灵,柔远人,使薄海内外浃吾恩而渐吾泽,未足以观其妙用也。
其妙用常存于不可见之间,能使亮功熙载之人可以为之用,不可以企而及,此神道之至也。
孟轲有曰:「充实之谓美,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,大而化之之谓圣,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」。
神也者,妙万物而为言,见于施设而难可名。
极天下之至精,通天下之至变,道至于此,无以复加矣。
而五帝之治天下,一本于此。
故其时也,斯圣人者端然于法宫之中,未尝动容变色,而能运用。
夫风后、重黎与夫四岳、九官、十二牧之徒,绰然而有馀,雍然而有序,而天下之人莫能窥其界量。
及成效已见,而当时亦不自知,其为神,其妙用,可胜言哉!
是以仲尼系《易》,至「神而化之」,必归之黄帝尧舜,固其宜也。
彼为风后,为重黎,为四岳,为九官,为十二牧,使之穆天縡,经国体,则固其所长。
至于神其道,妙其用,则在所不能。
故五帝之所以显诸仁,其臣可得而能也;
五帝之所以藏诸用,其臣不可得而能也。
能其所易,而不能其所难,不及其君也可知矣。
五帝之道何异乎天地之道也?
天以神,地亦以神,故育万物而不可得而名。
然星辰雨露皆天也,而终不可以侔天之大;
山川丘陵皆地也,而终不得参地之厚。
故五帝之臣,终不可以及其君。
然而其君虽过其臣,天下后世皆以为过,而五帝不自以为过。
闻其臣言,则惟恐不及,此又其过人者也。
嗟呼,后世之君非无聪明睿哲之资,非乏勤锐希慕之志,而终不能跻五帝之万一者,盖其臣负其才而欺其君,为君者复无微妙运动之术以临其下。
上无所长,下无所短,此莽、操所以亡汉,仲达所以倾魏也。
其甚者希五帝而反乃违戾,或矜材鬻智以求过其下,而自谓神圣;
或设边幅厓岸以待其臣,而自以为不测。
不知已大失圣人之意,是岂知有心无心之间哉?
以是而治天下,其五帝罪人欤!
由是推之,帝王之王天下,必有以过其臣,然后其才可得而运用。
非过以才也,过之以道也。
后世之治虽弗逮五帝,然亦有可观者。
汉高祖度量,光武沉几过其臣,唐太宗英略过其臣,故能运用当时人才以取天下。
晁错得之而未尽,何待圣人之浅而自叛其说也?
七国之反,请帝自将,无乃前日自亲之策乎?
然腐儒曲学不论五帝所以取天下,而区区陈晁错之失,盖亦疏矣。
病中偶忆史事口号五章 其三 清 · 沈德潜
七言绝句 押东韵 出处:归愚诗钞馀集卷七
陈桥兵变事从容,禅诏徐徐出袖中。
五代史成欧永叔,未闻直笔表韩通
偶得九首 其五 清 · 赵翼
 押词韵第六部 出处:瓯北集卷二十一
他人妻有色,詈我我则嗔。
及其为我妻,惟恐不詈人。
由来尔我间,人心最不均。
在彼操不洁,在此节岂真。
所以韩通死,宋祖称忠臣。
当时杀通者,废之终其身。
淮张有降将,明祖初见亲。
赏其纳土功,迎以鼓乐新
正其负主罪,霜刀白如银。
以此示风厉,犹虑名义沦。
何哉不义侯,叛奴得邀恩。
侯也而不义,岂可训万民。